行走在版画里的人
朱宜尧
今夜有暴风雪,一道天令,红外线维修人员像一个个小伞兵,飞散到各个探测站。
桦南探测站坐落在图佳线504Km690m的地方,在素有“白瓜籽之乡”的桦南县桦南站进站一公里处。我是当天夜里到的桦南,雪还没下,只是天阴沉得有些让人窒息。
我庆幸,略带侥幸。相比而言,我有足够的时间去购些洗漱用品。因为来得匆忙,什么也没带。而我的那些同事此时此刻正在抗击暴风雪。
所有的事情安顿好,静候暴风雪的到来。
冬夜的探测站一片寂静,远处的探照灯成了我目光的栖息地,两条钢轨在光的照射下铁骨铮铮。夜淹没了一切,淹没了一切有声的世界。
大约是夜里1点钟,雪,沸沸扬扬散落下来。特别凶,片刻间,整个世界一片白茫茫。
终于没了困意,不停地忙碌于红外线上、下行设备间。湿冷的雪打在脸上,打在皮肤的裸露处,刺骨的寒冷。大约过了两个小时,线路两旁的电源箱头顶两块厚厚的积雪,圆润得像两个雪蘑菇有趣而可爱。雪又好像一位塑型专家,落满了铁道线,枕木起起伏伏,高高低低,远远望去好似一排排无尽的琴键,而我却往返于一号磁钢和二三号磁钢间,踏着积雪发出的声响,正演绎着天然浑成的旋律。
雪来了劲头,带着风,在线路两旁的林间穿行,清清爽爽的柳枝身不由已。看得见,树干的一侧沾满了带有粘度的雪。我下意识地遮了遮衣领,生怕这带了风的雪钻进脖领,无谓地消耗体能,更害怕冻个透心凉而无法清雪。
雪一直没停,时而大片时而小花,不觉已是黎明。
太阳映红了半边天,风这才柔弱了许多,雪也不那么急着下,温柔再温柔些。阳光充斥着林间、铁道线、探测站,整个世界,每一处,每一个角度,都在沐浴着阳光,享受着那一丝温暖的味道。
我发现鞋子已经浸透雪水,钻心地凉。身上一半是水一半是雪,已经打湿棉衣。头上的雪也化成了水,我不停地抖动着雪水,尽量保持着头部一点的温度。当我目光定格在远处的一瞬间,我发现,远处的栅栏、农家小院、房屋、成片的树林,和两条单一而平行的铁道线,在这样的黎明,在晨光的沐浴下,描绘出黑白相间的神奇世界,像一幅无与伦比的版画长卷,我,却是行走在版画里的人,喜不自禁。
线路两旁有几株不知名的树种,低矮,枝条相互交叉着,顽皮的雪落在树丫间,一团团、一簇簇,像一朵朵盛开着的洁白的花朵。我想起了岑参的“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的诗句。尽管这样的诗句历来被文人墨客盛赞,但依然无法形容此时此刻的人间美景。
我一个人走进了那片树林,走进了那个农家小院,畅游在黑白相间的版画中,欣赏一朵朵洁白的花朵,此时我已忘记了寒冷,心却随着太阳的升起也跟着温暖起来。
发表人铁2012.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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