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红烧”白菜
朱宜尧
父亲的红烧白菜,其实就是醋溜白菜。
想着父亲的红烧白菜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了,说来还有一段故事。
那年我正上初三,下了学,回到家,发现家里的气氛不对劲,本来到了秋天,家还是大敞十开的。进了走廊就听到母亲嘤嘤的哭声,我还以为父母亲又因为地里的事情发生了争吵。
母亲见我进了外屋,停止了哭泣。就在一旁的父亲看上去并没有生气,也看不出来有什么异样,我猜想,事情并非我想象的那样。
父亲指了指,让我去小屋学习。
后来家里来了治安主任。治安主任一边向父亲说明刚才他向乡里的派出所汇报的情况,一边安慰母亲。从他们的谈话中得知,家里丢了4000块钱,是一年的秋收白菜的钱。
母亲很伤心,坐在炕沿边儿上一句话也不说,沉浸在伤心和自责之中。父亲也不说话,听完了治安主任的话,空气像是凝固了一般。
我哪有心思学习,眼睛盯着翻开的书页,再也没有翻过。心里气愤得真想跟偷钱的家秋干上一架。
我不知道母亲坐了多久,治安主任什么时候走的。总之屋里寂静连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见。我带看不看地,直到看完了那一页,也不想翻动页码,因为我不忍心打破这种寂静。我近乎有些害怕,这寂静一打破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天黑了,母亲还是坐在那里,是父亲在外屋地引了火,开始做饭。
这是父亲第一次做饭,也是第一次做了让我一辈都难以忘记的晚饭。他的那种乐观向上的劲儿头感染着我,也打破了那种死一样的寂静。
父亲说,二孩,你看我做什么好吃的了?我一看是妙白菜,但仔细看来,还是有些不一样,白菜软软的,显得有些稠,黏糊糊的。嚼在嘴里也确实不一样,滑滑的儿有点像肉片。父亲说,这是红烧白菜,是一道名菜,城里人经常吃。父亲停了停又说,只要火大一些,放些醋、酱油,几个个儿,就可以出锅了。父亲一点悲伤都没有,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介绍得有模有样。
我低着头,自顾地吃着,尽可能地不想这件事情,想父亲炒菜的情形,可越是不想,思绪却偏偏钻进了牛角尖不能自拔,不争气的眼泪一颗一颗地掉下来。
吃过饭,也没学习,早早地睡了。
第二天,母亲像往常一样,可脸上始终挂着伤心的表情。
那一年直到过年,气氛压得我有些透不过气来。我不想母亲的脸上总是挂着伤心,便加足了劲头学习。直到转过年的夏天,我考上了铁路中专,母亲听到邻居说老朱家三个孩子,考上了一对半!母亲才露出了久违的笑脸。
直到现在,我经了商,磕磕绊绊十几载。每当困难缠绕着我,几尽崩溃,有时候都甚至产生过放弃的念头,这时,总能想起父亲第一次下厨的情形,想着父亲在极其伤心的情况下,做了一顿“红烧”白菜,他的乐观向上的劲头使我愈发地振作起来,顿时充满了勇气和力量。
我感谢我的父亲,感谢那顿刻骨铭心的红烧白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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