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宜尧
我在整理书柜的时候,发现了一个褐色的小本子,比巴掌稍小一点,这是一本通讯录,我禁不住静下心翻了起来。
通讯录里大约记着十来页,前几页字迹工工整整,后几页却有些潦草。
当我仔细看着一个个人名的时候,发现很多人都淡出了我的记忆,比我说我的师傅。我的师傅是一个大高个儿,鼻子上架着一副厚厚的眼镜,一副很老实的样子。论起年龄来,他还比我小呢,可在车间已成了“老”人了。那时候,我的工种是轴承钳工,主要是选配和压装轴承。说白了,就是把一个内径和外径相匹配的轴承和轴径组装到一块,然后再用螺丝将轴承固定住。有时候螺丝拧不进去,还得攻丝。每天都能遇到这样或那样的问题。在师傅眼里,我的活就是他的活,而且他帮我干完了像是很平常的一件事情,当作什么也没发生。可我却不一样,在举目无亲的工厂里,能有这样的人在帮我,让我很感激。所以,我们师徒俩经常抱着一个大扎啤桶喝酒。
通讯录里还有一位我感激的人,他的年龄和我的父亲差不多。刚刚毕业的我脾气特别的直,也想干出自己的成绩来。可问题却接踵而来,有时候,真想撂挑子,大不了不干了。后来我的那位领导知道了,总能热心地做我的思想工作,以至于我能慢慢的适应工厂里的工作,适应周围的每一个人。
这一晃我离开工厂已近十年过去了,我的那位老领导退休了,只有我的师傅还在那个车间干着轴承选配压装的活,因为那样的活需要有责任心的人。
我按照通讯录里的号码试着打了过去,那些曾经再熟悉不过的号码却成了遥不可及的距离。
我继续翻着通讯录,一排整齐的数字引起了我。这是我婚礼时的礼单。每页的最下角清晰地写着合计的数额。
直到通讯录的最后出现空白页码时,我才静静地从记中回到现实。
随着时间的推移,通讯录不再成为人们记录联系方式的本子了,手机代替了通讯录,通讯录像一架过时的机器退出了历史的舞台。
我按着手机带有语音的上下键,看着已被时代演绎成电子版的通讯录,从第一个号码一直看到最后,足足比原来的通讯录里多了很多人,也更换了很多人,却没有一个人能像我和师傅一样大夏天的俩个人抱着大扎啤杯子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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