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宜尧
有时候很怀念贫穷的日子,因为贫穷会使生活变得紧凑,心往一处使。而富足的生活常常使人心涣散,人相对变得麻木自私,所以没事的时候总能想起上个世纪70年代在农村的生活,也经常成为我们一家茶余饭后的话题,有时候竟然聊着聊着一家子人突然沉默了,静静地回味着过去的生活,珍惜如今生活的来之不易。
东北的冬季,天黑得特别的早,像一个大幕帘瞬间把整个天空笼罩下来,可偏偏这个时候在我们的村子里经常停电,以致于我很讨厌冬季,埋怨天特别短,总有许多游戏没有足够的时间去玩。蜡又很紧俏,家里又总是舍不得买,父亲就用一个碟子里放一个铁丝弯好的三角支架,支架上缠一根粗线绳,往碟子里倒些少量的豆油,一个很好的豆油灯便做成了。一个冬季大约有一大半的时间是在豆油灯下度过,很少点电灯,即使是来电了,不是个节啥的父亲也不让用。那个忽明忽暗忽闪忽烁的豆油灯伴我度过了许多童年时光,也留下了不少的记忆。
那时学校兴毛笔书法。没有墨汁,我拿着装着水的饭盒,在豆油灯上烤上一段时间,渐渐地饭盒底部就会变黑。就用毛笔醮上些水在上面润笔,练习书法。后来,有条件的家里就给孩子买个“水帖”,水一醮上去就会变成深色的,过一段时间水份蒸发了就自然变成原色。我买不起水帖,但在心里很感激豆油灯,它让我们有墨用,终于能上毛笔课了,这使我骄傲,因为墨汁是我们自制的。
豆油灯虽然有好的一面但也有不好的一面。我的近视就是在豆油灯下形成的,还有挨了一次父亲的责骂,要知道父亲从来不责骂我们的。
自从我记事起,我家就不在厨房吃饭,在里屋,会坐在炕沿上,或是坐在椅子上,吃完了也不急于捡碗,谈些一天发生的事情,偶尔会听到哥哥他们高年级一些趣事,父亲也会讲些田里发生的事情。厨房和里屋有一窗之隔,是专门用来方便端碗筷的,加之豆油灯的确很暗。我在端母亲做好的倭瓜时,不小心触了一下,把一盔子倭瓜全都扣在了地上,母亲在父亲责骂我的同时,蹲在地上拾起一小部分没有弄脏的倭瓜……
后来,父亲不在油厂工作了,家里再没有可燃的豆油了,连吃都成问题了,天一拉黑母亲就嚷嚷睡觉。豆油灯也一直没点了。起初放在窗台上,落了灰尘,后来不知是谁丢弃了。但豆油灯的形态、大小至今在我的脑海里留有一幅清晰的图画。
三江晚报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