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宜尧
从佳木斯到兰州将近七千里的路程。那一年我17岁,初到兰州,思乡心切,加之水土不服,整夜整夜地失眠。我总能听见上铺的“老疙瘩”捂在被窝里哭。哭过了,和我挤在一起调侃大半宿。亮天后爬起来,洗了洗红肿的眼睛。买一个馒头,再夹一块腐乳,慌乱地吃了,才去了教室。
那段日子,天天盼望着多来几封信。要是一连几天收不到信,心里总是空落落的,便抢着老乡的信看,一起分享他的快乐。他会念出声来,然后站起来比划着,说他某某同学,学习可硬实了,考上了某某学校。那种骄傲劲、自豪劲就甭提了。等他的快乐分享结束的时候,那种莫名的失落更是毫无准备,一股脑地涌上心头,使我透不过气来,我知道那是心灵的失落。只有收到信件,才能均衡心灵上的失重。
高兴的是我收到了娟子的来信。当我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打开信封时,居然惊呆了。明明信封上写着:“给你一份惊喜”的字样。打开后信封里空空如也。激动、兴奋的心头顿时像泼了凉水一样。我怎么也不敢相信娟子是如此粗心的女孩。“老疙瘩”还抢着看,我硬是没敢,因为我怕他笑话,也怕给这些无所事事的室友们再添个津津乐道的话题。
过些日子,娟子又来信了。这一回夹在信里的是用蓝色信纸叠的一只船,当我掏出写着“一帆风顺”的纸船时,发现信封里面还有字。我仔细一看才明白她是将信封拆开,写上字,然而再按信封原样沾上的。只是事隔多年,信的内容记不大清楚了。记得是一首诗,末尾有这么一句:我就是那只飘泊的纸船,总想拥有自己的港湾。那时身处异乡的我,突然看到如此感动的句子,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后来我把那只纸船夹在了日记里。
许多年过去了,我才明白那正是娟子的爱的暗示。可惜,我未能体悟出娟子的良苦用心。后来我再次见到娟子的时候,娟子的目光总是躲闪游移,说不上两句话,羞赧的脸便转向别处了。如今已是而立之年的我和娟子都各自成家。我想把夹在信封里的记忆写出来,就是想祝福她,健康、幸福久长。
发表于三江晚报 哈尔滨铁道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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